
“抽我的血,现在立刻马上!”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,顾渊一把撸起昂贵西装的袖子,
露出手臂。他那张从小帅到大、此刻却绷得死紧的脸,几乎要怼到护士眼前,声音又急又冲,
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小护士吓得往后一缩,手里拿着的血浆袋差点掉地上。
她结结巴巴:“先、先生,您冷静点,输血需要先验血型,
还要……”“我是RH阴性AB型!熊猫血!医院系统里肯定有我的备案!
”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眼神死死盯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,“里面那个孩子,他是我儿子!
抽!有问题我负责!”我靠墙站着,浑身发冷,手脚冰凉,
看着这个五年来如同陌路、此刻却急赤白脸宣称是我儿子亲爹的男人,
只觉得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麻木的大脑。五年了。我和顾渊,
从穿开裆裤一起和泥巴,到小学初中高中一路打打闹闹争第一,
再到大学成了别人眼里金童玉女的模范情侣,最后毕业前夕闹得鸡飞狗跳、老死不相往来。
谁又能想到,五年后重逢,是在儿童医院抢救室门口,为了一个他压根不知道存在的孩子。
“文昭,你说话!”顾渊猛地转头,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因为焦急和愤怒烧得通红,
像要把我钉在原地,“小野到底是不是我的?!”空气凝固了。护士看看他,又看看我,
眼神里充满了惊天大八卦的震惊。我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像塞了把沙子。
怀里还残留着小野滚烫的温度,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昏迷前微弱地喊“妈妈”。
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,攥紧了我的心脏。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。“是。
”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,像砂纸摩擦,“小野是RH阴性AB型,他现在需要血。
”顾渊瞳孔骤然缩紧,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,震惊、愤怒、难以置信,
还有一丝……狂喜?快得让我以为眼花。他没再废话,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护士:“带路!
抽血!”护士如梦初醒,忙不迭引着他往采血室快步走去。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
消毒水的味道刺鼻。我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,脸埋进膝盖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五年前的画面,如同褪色的老电影,带着尖锐的棱角,狠狠刺进脑海。
那是我和顾渊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。我们拿到了同一家顶尖投行的Offer,
未来一片光明。顾渊家世显赫,是真正的豪门,他妈妈,
那位永远妆容精致、眼神锐利如鹰的顾夫人,第一次单独约见我,
地点选在市中心一家贵得离谱的咖啡厅。她没碰面前的蓝山,只是用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,
轻轻推过来一张支票。数字后面跟着的零,多到足以让我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人窒息。
“文昭,你是个聪明姑娘。”顾夫人声音平缓,却带着冰碴子,“阿渊的人生,
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,有更匹配的伴侣。你和他,只是年少无知的一场经历。拿着这笔钱,
离开他。去国外深造,或者随便做点你喜欢的事,足够你下半生无忧。
”我记得自己当时指尖冰凉,血液似乎都凝固了。我盯着那张支票,
又抬头看顾夫人那张保养得宜、写满优越感的脸,声音有些抖:“阿姨,这是顾渊的意思吗?
”顾夫人笑了,笑意未达眼底:“阿渊年轻,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。做父母的,
总要为他考虑长远。文昭,别让他为难,也别让自己难堪。体面地离开,对大家都好。
”她的话,像淬了毒的针,精准地扎在我的自尊心上。我拒绝了支票,
几乎是逃出了那家咖啡厅。我没有立刻告诉顾渊,不想在他毕业答辩的关键时刻添乱。
但巨大的压力和委屈像巨石压在心口,那段时间我和顾渊频繁争吵,
为一点小事就能点燃战火。导火索是一场庆功宴,
庆祝我们都拿到了那家投行的正式录用通知。顾渊喝多了,
被一个一直对他有意思的学妹林渺扶着。我赶到时,正好看到林渺凑在他耳边说话,
姿态亲昵。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,我和顾渊在酒店走廊里大吵一架,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,
指责他和他妈一样虚伪势利,他则气疯了,口不择言说我无理取闹、不可理喻。“文昭,
我们这样下去有意思吗?或许分开冷静一下更好!”他醉醺醺地吼出这句话时,
眼睛里全是红血丝。分开冷静?看着他和林渺站在一起的样子,听着这句“分开冷静”,
顾夫人那句“别让他为难,别让自己难堪”瞬间在耳边无限放大,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。
“好!顾渊!如你所愿!我们完了!”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,转身就跑。他没追上来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醉得直接倒下了。而就在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后不久,我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晴天霹雳。年轻的、刚刚拿到心仪Offer、和男友决裂的我,面对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,
完全不知所措。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我。我去找顾渊,想告诉他,想寻求一个答案。
可电话打不通,短信不回。找到他公寓楼下,却看到林渺提着早餐,熟门熟路地刷卡进去。
那一刻,顾夫人的话再次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耳边。我彻底心灰意冷。
巨大的羞耻感和自尊心让我无法再上前一步。既然他选择了新生活,选择了林渺,
选择了和他妈安排好的路,那我何必带着这个孩子去自取其辱?我拿着那份录用通知,
最终没去那家投行。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,离开了那座承载了我所有青春和幻灭的城市,
去了一个陌生的南方小镇。我换了手机号,切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。小镇生活平静,
消费不高。我靠着积蓄和后来在网上接一些翻译工作养活自己。肚子一天天大起来,
最初的恐慌迷茫,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坚定取代。这个孩子,
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。我决定生下他。生产过程很艰难,
但当我听到那声嘹亮的啼哭,看到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时,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了眼泪。
我给他取名小野,文小野。希望他像荒野上的小草,顽强坚韧,自由生长。这五年,
我带着小野,在小镇安了家。他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。日子清苦,但充实平静。
我很少去想顾渊,偶尔想起,也只当是上辈子的事了。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。
直到一个月前。因为小野到了上学的年纪,小镇的教育资源实在有限。为了他的未来,
我决定回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打拼。
凭借当年那份顶尖Offer的履历和后来积累的工作经验,我运气不错,
很快在一家势头很猛的科技公司“启元科技”找到了项目经理的职位。入职第一天,
部门老大带着我去总裁办熟悉情况。推开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,巨大的落地窗前,
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装、背影挺拔的男人缓缓转过身。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。
空气凝固成冰。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。顾渊。
五年岁月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冷峻,曾经阳光跳脱的少年气被深沉内敛取代,
眉宇间是上位者的疏离和压迫感。他看我的眼神,冰冷陌生,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。
“顾总,这是新来的项目部经理,文昭。”部门老大热情地介绍。
顾渊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眼神像冰锥一样刺过来:“文经理?久仰。
希望你能胜任这份工作,别让公司失望。”那声音里的寒意,让我如坠冰窟。他恨我。
我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。恨我当初的决绝离开,恨我的“消失”。部门老大没察觉暗涌,
又笑着补充:“文昭以前也在投行待过,能力很强,
正好可以配合您接下来和‘天晟资本’的那个大项目。”“哦?”顾渊挑眉,
那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和嘲讽,“是吗?那可真要好好‘配合’了。”从那天起,
我的日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。顾渊成了我的顶头上司。他毫不掩饰对我的刁难。
项目方案吹毛求疵,会议发言频频打断,临时增加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
在高层面前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“失误”哪怕那根本不是失误。我知道,他在报复。
报复我当年不告而别,报复我“抛弃”了他。我咬着牙,一声不吭地扛着。为了小野,
这份工作我不能丢。我只能拿出当年和他竞争年级第一的狠劲,熬夜通宵,
把每一个细节做到极致。项目竞标会上,我准备的资料和数据全面碾压对手,
连对方的老总都忍不住对我竖大拇指。顾渊坐在主位,看着我力挽狂澜拿下关键合同,
眼神复杂,但那份冰冷和嘲讽,似乎淡了一点点。但我没时间细想。
因为更让我头疼的是林渺。林渺现在也在启元科技,是顾渊的特助。她看到我时,
那眼神里的震惊和敌意几乎要化为实质。她显然知道我和顾渊的过往,
并且从未放下过对顾渊的心思。这一个月,她利用职务之便,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。
篡改我发给客户的重要邮件时间,
导致我差点违约;故意在顾渊面前歪曲我的工作汇报;甚至在我加班到深夜时,
“好心”地提醒我注意公司影响,别总在男领导办公室待到太晚。直到上周五。
我因为赶一个重要的项目节点,加了通宵班。天蒙蒙亮时,才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了一会儿。
手机震动把我惊醒,是小野幼儿园老师打来的,声音焦急:“小野妈妈!小野突然发高烧了,
还咳嗽得很厉害!您快过来看看吧!”我吓得魂飞魄散,抓起包就往外冲,连电脑都忘了关。
刚冲出办公室,就撞上了一个人。林渺。她似乎也来得特别早,手里端着一杯咖啡。
被我撞得一个趔趄,咖啡泼了她一身,也溅到了我的袖口。“文昭!你干什么!赶着投胎吗?
”林渺尖叫,看着自己昂贵的套裙,心疼得脸都扭曲了。“对不起林特助!我儿子生病了,
我得马上去幼儿园!”我顾不上许多,连声道歉就想绕开她。“儿子?
”林渺的声音猛地拔高,带着一种抓到把柄的尖锐,“文昭,你有儿子了?顾总知道吗?
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暗叫糟糕。情急之下说漏嘴了!但我顾不得解释,
只想赶紧离开:“对不起林特助,我真的有急事!衣服我赔你!”说完,
我几乎是跑着冲向了电梯。身后,林渺那冰冷又带着算计的目光,如芒在背。我知道,
麻烦大了。果然,小野这次的病来势汹汹,普通肺炎发展成了严重的并发症。我请了假,
日夜守在医院。那天在医院门口缴费时,竟然又碰到了顾渊。
他似乎是来探望某个住院的董事。他看到憔悴不堪、拿着缴费单发愁的我,眼神依旧冰冷,
但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疑惑。他什么也没说,径直从我身边走过。三天前,
小野的情况突然恶化,呼吸困难,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。医生告诉我,
孩子是罕见的RH阴性AB型血,也就是俗称的“熊猫血”,医院血库告急,
正在从其他城市调血,但孩子情况危急,恐怕等不及!那一刻,我天旋地转,
巨大的恐惧瞬间将我吞噬。RH阴性AB型……这个血型太稀有了!小野的血型随了谁?!
一个名字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——顾渊!大学体检时,我们被抽到一起,
我还调侃过他这“熊猫血”的体质,万一出事可麻烦了。他当时得意地扬着下巴:“怕什么,
小爷命硬!”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我颤抖着手,翻出手机里尘封已久的旧号码。
五年了,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。赌一把!电话响了好几声,就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时,
接通了。“喂?”一个冰冷熟悉的男声传来。“顾渊……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是我,
文昭。求你……救救孩子……小野他……”我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地说了什么,
只记得报出了医院地址和“熊猫血”几个字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被猛地挂断。
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。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几乎将我淹没。我只能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,
在抢救室门口煎熬地等待。然后,他就来了。像一阵裹挟着雷霆的狂风,
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闯了进来。于是,便有了开头那石破天惊的一幕。“顾先生,
您的血型匹配,血液正在快速送进去,您先休息一下。
”护士的声音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拉回现实。顾渊抽完血,脸色有点白,但他没去休息室,
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。阴影笼罩下来,
带着巨大的压迫感。“起来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压抑着风暴,“把话给我说清楚。
”我撑着墙壁,慢慢站起来,腿还有些发软。抬头迎上他燃烧着怒火和疑问的眼睛。“顾渊,
谢谢你救小野。”我哑着嗓子,避开他质问的眼神,“等小野脱离危险,你想知道什么,
我都告诉你。”“现在!”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,力气大得吓人,“文昭,别跟我玩这套!
五年前你他妈不声不响消失,五年后带着个孩子回来,还他妈是我的种?!你把我当什么了?
生育工具?还是提款机?!”他的质问像刀子一样扎过来。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:“放开我!
顾渊!你弄疼我了!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“那是怎样?”他逼近一步,
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当年走,是不是就因为他?怕我让你打掉?
还是怕我养不起?!”“不是!”我被他恶劣的猜测气得浑身发抖,“顾渊!你混蛋!
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?!”“那你告诉我,你是什么人?!”他低吼,
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,“一声不吭带着我的儿子消失五年!让他生病了都没人管!
让他差点……”他似乎说不下去了,胸口剧烈起伏,抓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,
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后怕。“放开我妈妈!”一个虚弱却带着愤怒的小奶音突然响起。
我们同时一震,猛地转头。抢救室的门开了。护士推着一张小小的病床出来。小野躺在上面,
脸色依旧苍白,但呼吸平稳了许多,小小的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。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
正努力地瞪着我们这边,小拳头攥得紧紧的。“小野!”我瞬间挣脱顾渊的手,扑到床边,
眼泪终于决堤,“宝贝!你感觉怎么样?还难受吗?”我颤抖着手,想摸摸他的脸,
又怕碰疼了他。小野没看我,依旧警惕地盯着顾渊,像一头护崽的小兽:“你是谁?
为什么欺负我妈妈?”顾渊站在原地,高大的身躯僵住了。他看着病床上的小人儿,
那张和我有几分相似,眉眼间却酷似他年少时的小脸。那愤怒的小眼神,倔强抿着的嘴唇,
和他小时候被人抢了玩具时的样子如出一辙。顾渊脸上的暴怒和质问像潮水一样迅速褪去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茫然,接着是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震动。他死死盯着小野,
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样子,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裂开了,剧烈地颤抖着,地震一般。
“我……”顾渊张了张嘴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干涩得厉害,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措,
“我没有欺负你妈妈。”“你抓着她手!”小野指控,声音虽弱,气势不减。
他伸出小手拉住我的手指,似乎想给我力量。“小野,”我吸了吸鼻子,擦掉眼泪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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